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评书相伴时光好

作者:沈洪民来源:发布时间:2014-12-03点击数: 5109 次

    某日打车外出,一上车,心便被震撼了一下:“圣手昆仑侠盛英盛子川一压鱼鳞紫金刀,圆睁二目……”车里的广播正播放着评书。短打武侠书。张少佐讲的。我微闭上眼睛,踏实地仰在靠背上,尽情享受这意外听觉盛宴带来的片刻欢娱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生活、工作中的些微琐事,车窗外繁华的街景,皆已不再入心、入目,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评书与我相伴时那些清晰而温馨的过往。

    童年时的文艺生活,也算是我重要的启蒙教育,只有两项:评书和二人转。二人转并不常演,要等到丰收年景的农闲时节,组长征得大部分村民同意后,挨家挨户收点钱,大部分家里没现钱就给些粮食,凑够后雇上一伙戏班子,点上几场大戏好好过过瘾。常演不衰的几齣有《大西厢》《秦香莲》《包公赔情》《冯奎卖妻》《寒江关》《密建游宫》《马寡妇开店》等等,都以唱功见长,九腔十八调俱全,有腔有味儿有喜有悲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有礼有节有滑稽有庄重,可谓二人转里的“骨子老戏”。每每演出,方圆十里八村,扶老携幼、万人空巷。戏如人生,人生如戏。人这一辈子,可不就是充满悲欢离合,五味杂陈的一趟短暂之旅?

    听评书就方便多了,只要有收音机即可。

    我家当时有台蝴蝶牌收音机,据说是父母结婚后添置的“大件”之一。在我家,也只有它和手电筒称得上家用电器了。记忆中,它总是摆放在大红柜盖中间的显赫位置,算是撑门面的家当吧。除了天气预报和评书时间,是不舍得打开的,怕费电,更怕听坏了。手电筒则立在柜盖边缘。最外边是两把鸡毛掸子,没有掸瓶,分立两侧别在大柜和后墙之间的缝隙里,像是执勤的哨兵,颇有几分威严。听母亲说,家里这台收音机,还是因为听评书才买成的。当时村里的大喇叭正热播刘兰芳老师的《岳飞传》,一播评书,人们都从屋里出来了,或到院子里,或是几个聚到街上,谁也不说话,就细细地听着。要是赶上组长家有事或家里没人,就无法正常播放了。但人们照例会从屋里出来,或到院子里,或是几个聚到街上,仿佛早已形成了习惯。母亲说,那种听不到书时没着没落的遗憾感是无法言说的。为保证每日不落下,保证不再有听不到书时的焦灼与失落,父母狠心买下了收音机。同时买回的还有一堆干电池,以备停电之需。

    这部当时异常轰动的《岳飞传》我是没有完整听过的。我开始听的第一部书,是单田芳单老的《五鼠闹东京》。当那极富特质的“云遮月”嗓音从“贵重家当”里传出来之后,我就像着了魔一样被迷住了,每日里总是期待着那短暂的“黄金时间”。“黄金时间”一到,我便搬个小凳子坐到柜前,累了就伏在柜盖上,侧耳细听,生怕漏掉了每一个细节。《五鼠闹东京》之后,接着还是这个系列的《七侠五义》《白眉大侠》《龙虎风云会》,还有单老的《封神演义》《乱世枭雄》《百年风云》《民国英烈》等书。有的书很长,一播就是大半年甚至一年多,可我们这些书迷却没有丝毫的疲倦。除了单老,当时还播高春燕老师的杨家将系列,是说唱结合的鼓书,说一段唱一段,也是非常精彩,很是吸引我。晚上,队里统一安装的广播有时也会播放评书,播与不播、播什么仍是由组长控制的。那时家里没有电视,尤其是冬天,天短,又冷,每日改吃两顿饭,黑天不久人们就躺下了。关着灯,黑黑的夜晚,热热的火炕,暖暖的被窝,迷人的评书,简单的生活。每晚,似乎只有听完一段评书才会如愿地睡去,如果漏掉一集,就感觉失去了这一天中最大的快乐,心情自然会不好,觉也睡不踏实,真是要遗憾和记挂好几天呢。此时,我才对母亲当年漏掉《岳飞传》时的失落心情有了切身的感受。

    小学二年级开始直到初中毕业,要去离家1公里外的村子读书。夏天里每天午休是一个半小时。同学基本上自己带饭盒,条件好的买点饼干当午餐,而我却坚持每日回家吃午饭。下了课连跑带颠地回去,到家第一件事是打开收音机,调正电台,等待评书的开播。之后是边吃饭边听评书。听完吃完后再连跑带颠地去上学。妈妈多次让我带饭盒,我就是坚持往回跑,并说回来吃饭香,她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呢!或许,在家吃的午饭里掺进了评书的味道,才格外的可口吧。那几年开始流行张少佐先生的评书,有袍带书《东汉演义》,短打武侠书《童林传》《黄杨传》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等等。听惯了单老的“云遮月”,开始不习惯他的风格,但几讲过后,还是入了迷。入冬后,午休短了,不能回来听评书了,便每日上学前反复嘱咐母亲,一定不要忘了听书。放学回来,再缠着她复述给我,虽是知道了大致情节,可哪里有亲耳聆听过瘾呢!

    高中三年,是在榆树市一中读的,除了假期回家基本上离开了广播。由于课业紧,也根本没时间再听评书。历史一直是我的强项。语文老师们也一向夸奖我作文好,说尤其是议论文,旁征博引,信手拈来。还经常夸我看的书多。用老师的话说:三国、水浒、隋唐、东汉、封神等等故事人家都知道。但只有自己知道,从小到大哪里有什么课外书可读!

    小学、初中阶段,街上有很多卖小人书的摊点,两三毛钱一本,大多是成系列的,很少单卖。每次看到,我都要驻足半天,虽价钱不贵,但父母是舍不得花钱买的,总认为没有用。这些历史故事、名人传奇都是单老、袁老,刘兰芳、田连元、张少佐等先生教我的!

    后来懂得,先生们教给我的那些最生动的历史,最动人心弦的故事大部分是野史,是“出于稗官,街谈巷语,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”,是不可当真的。可我还是要固执地为心目中的评书辩护:文学岂是1+1=2的数学算式?又岂能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道学先生?芹溪先生都说“假作真时真亦假、无为有处有还无”呢,真假何关紧要!君不见,故事中闪耀的人性光辉、寓教于书的大是大非、高下立判的曲直美丑、变幻莫测的江湖险恶,哪个不是值得我们终身受用的呢?忠、孝、廉、耻、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、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,这些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内涵,哪一个在评书中找不到影子呢?“忠臣孝子人人敬,佞党奸贼留骂名”。学龄前听过的单老这句常用的开场白,便一直记在心底,一辈子也不会忘记。评书者,侧重于“评”也,褒贬臧否,弘止善恶;至于“书”,只是个媒介,诚如佛祖指月的指头。佛曰万法归宗,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,只不过是不同的形式罢了。

    有幸考入中文系。辅导员说:“中文系的学生要多读书,如果连四大名著都只读过一遍,甚至没读过,还敢说你是中文系的吗?”话不多,但说得我心里发虚,直冒冷汗。于是课后开始跑图书馆,开始借四大名著,开始恶补读书之严重不足。说来汗颜,从大一开始,从四大名著开始,才接触真正的“课外读物”。不过,四大名著中除了《西游记》,另三部都认真地听过评书了:袁阔成先生的《三国演义》,刘兰芳老师的《红楼梦》,田连元先生的《水浒传》,很多故事都很熟悉。记得当时听孔明病逝五丈原一讲,沉浸在袁老精湛的表演艺术中,甚感悲凉,不觉流了很多眼泪。待细读原著,三部作品与评书基本上没多大的出入,也便可以给自己找个堂皇的借口:姑且不算是“初读”吧。后来,台湾“中央”广播电台做过一期关于评书的节目,我还跑到山下网吧和主持人王友兰女士做过交流,并将刘兰芳主席的评书《红楼梦》打包推荐给她。如能传播,既能弘扬评书艺术,又能促进两岸文化交流,更让听众有了较直观的名著欣赏,一举三得,岂不善哉。

    大学期间,共买过三个便携式半导体收音机。说是学英语,但大部分的功用还是用来听评书的。尤其是做家教的那一年,每晚要从山顶的校园步行下来。正是有了评书的陪伴,黑暗中迈下松林掩映的200余石阶之山路,穿行于几座望之瘆然的高大坟茔时,再也不觉孤寂与恐惧。

    毕业从教后我就经常琢磨,如果为师者能把课讲得多少具有些评书的魅力,那还会有厌学的学生吗?!还好,我的学生们比较给面子,并不是太讨厌语文课。事实上,纪连海、袁腾飞等名师,乃至易中天教授的课都有或浓或淡的评书风味。

    关于评书的记忆太多,太杂,也太深,于我永远是那么清晰与温馨。兴之所至,聊以拙曲记之:

〔   中吕•山坡羊〕评书

熙熙名利,忠廉仁义,声情并茂说真谛。案迷离,事惊奇,世间百态皆成戏。仗义畅言臧共否。翁,也入迷;童,也入迷。

忽然发觉,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了……

九三学社唐山市委  沈洪民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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